秋風送爽。花園草變黃了。貓兒蠻開心。虎虎和八八最愛在草地上抓泥、打滾。

2005年我們習慣把門打開，讓貓兒自由地跑進花園大自然的懷抱。虎虎和八八大清早跑出去，玩呀玩呀！倦了，睡在朝陽下；餓了，回家吃頓飯。他們開始了一個新玩意 --- 捕鳥。不對。不是捕鳥，是企圖捕鳥。小貓們還沒有練好起步和加速。鳥兒根本上就不看虎虎和八八在眼內。「可惡！」八八說。「捉不到你們，我會用妙計！」八八躺在地上，用他創出來的鳥語引誘鳥兒。「…… 咦咦咦 …… 哦哦哦(高音) …… 咦…… 咦（低音）……e…… e……e……（中音）。」八八的鳥語有板有眼，抑揚頓挫，極富節奏感，聽起來倒有點像現代作曲家那些無調派作品。我第一次聽，還以為樂怡在說什麼！看清楚，才知道是八八的個人「秀」。他伏在草地上，輕聲地唱，尾巴左搖右擺，後腿作好準備，只要鳥兒一不留神，他馬上飛跳過去。鳥兒倒沒那麼笨。「唱吧，笨貓。你不動，我不動。你一動，我飛天！」

虎虎又如何？這秋天她改變了。長大了，走路時抬起頭來，不斷在餐桌四腳狂擦身體。虎虎自幼愛說話，現在呢？她提高聲調，叫個不停，似歌似誦，如泣如訴。我和樂怡聽得有點心煩，但不知如何應對。

一天晚上，八八單獨回家吃晚飯。

這挺不對勁！

我們在家乾等了一整晚。虎虎沒回來。夜深，我把門關了。

大清早，我開門，放八八到花園去。早上九時，我聽見一些聲音，跑到樓下。虎虎回來了！在吃貓餅。她聽見我腳步聲，望我一眼，輕叫一聲，跳出花園。我心急如焚，叫她名字。虎虎回頭一望，跳過花園圍牆，消失了！

我知道這將是我最後一次見虎虎的時刻。

日後和較我倆更有經驗的朋友談到此事，他們說：「你那小女貓成長了。她已經找到她的伴侶。這是大自然的規律，是她一生一定要走的道路。別難過吧。」

四年過去了，我還是不能原諒自己。我怎會這樣大意！一個錯誤，一點猶疑，樂怡喪失了最忠誠的聽眾，我痛失了最深愛的貓女兒。

--- 「貓」完 ---

文章： 蕭炯柱
圖片： 黃樂怡